回忆故事选发三我的父亲我的家

回忆故事选发三——我的父亲我的家

作者/许富强

公元年6月7日上午10时许,我的老父亲因病去世,享年82岁。每到父亲忌日前后,对父亲的思念由然而生,且愈加强烈深切,父亲生前的音容笑貌时时浮现在眼前,父亲一生平凡而又不平常的人生经历时时在脑海里荡漾,我家的演变过程也呈现出一幅幅清晰画面。

从我记事起,我家就座落在香店李庄与单楼的交接地带,仅隔一条小路,院子座西朝东,有正房、西屋和东屋,东屋四间,带一间大门楼,门北两间,门南一间倒座子(套间),大门外是场地,用于收打堆放及人员活动,合约一亩多地。打小印象最深的是那两扇大门和那辆四轮大车(太平车)及一架织布机,还有场地东边的一棵脆枣树。大门扇割角起线,穿簧拼缝,正面黑漆发亮,背面浅红温红,特别是开关门的声音浑厚、响亮、悦耳、有安全感;太平车更是质量上乘,在当时我村是数一数二的,那四个车轮镶着铁箍和铆钉,车帮及边角和车梁头上镶裹着条形铁片,木质坚硬足尺足寸,四平八稳犹如战车一般,只是当时已无用武之地而闲置着;织布机架是老榆木做的,其他构件有用枣木做的,扎实坚固好用,那耐眼的木纹,精细的做工,广受称赞,亲戚临居皆爱借用,平时很少闲置在家。这三件物品及其他一些家品(如神祖楼子、圈椅等)后来都不知去向了,太可惜了,如果保存到现在都成文物了。至于那棵脆铃枣树,那是我儿时的最爱,枣树高大茂盛,挂枣稠个儿大,咬一口咯噔一声,清脆响亮甘甜。有一次爬到树上摘,不小心一头顶到蚂蜂窝上,那蚂蜂窝里呼地飞出无数大蚂蜂,一齐向我进攻,蛰的我脸上头上起好多泡,疼了几天。后因盖房,父亲把枣树刨掉做香桩和压杆了,可惜从此就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枣。

当时我家不算富有,但一大家子人生活还算过得去,到全县解放的前后几年,我家已置地几十亩,大牲畜数头,各种农具家什齐全,耕种收打不用求人。这是爷爷和父辈们一滴汗摔八瓣从土里刨出来的,是一点点从牙缝里省出来的,他们是穷怕饿怕后的挣扎,是梦想过上好日子的拼搏。为了吃饱饭,那怕积攒一个铜钱也要想法办两个钱的事,就象滚雪球似的兴家置业,才站稳脚跟,摆脱了饥饿。

这些都是听母亲及长辈断断续续说的,随着我年龄的增长,对祖辈及父辈为什么拼命买地置业才有了直正理解。我老家本不在香店李庄,是我老爷爷逃荒要饭落脚到单城南一个几户人家的叫青庵的小村庄,当时因无力养活我爷爷兄弟俩,就把二爷爷送给了东边五里的张庄人家,后二爷爷当兵出去就再没了音讯,我小时候去过家里,二奶奶有一个儿子,相依为生一辈子。我爷爷长大成人独撑门面,靠一付挑子走南闯北以卖香为生,维持一家得以生存。因在旧社会,人虽穷困但迷信愚昧,烧香磕头是生活寄托,所以有香的需求,家庭小作坊自制的香十分好卖。加之我爷爷手艺精细,做的香卖相好,每到集市很受香客欢迎。因此,爷爷靠做香卖香积攒了些钱,就在青庵北三里的李庄(李菜园)买了一块宅基地,逐步盖起了前面所介绍的院子,添置了一系列家产。随后,父亲也跟着爷爷学手艺做香。作为老大的父亲(三兄弟中排老大,还上有两个姐姐,下有两个妹妹),接过了爷爷那付香挑子,承担起了家庭的重任。那付挑子我少年时见过,一头一个吊盘(一个方形平木框架四角各一根绳吊起),一根大扁担。那扁担弯曲着两头上翘,足有一丈长,两头尖薄中间宽厚,担在肩上忽闪忽闪的,即随着脚步的节奏上下起伏,而减轻了对肩膀的压力。母亲说去黄岗卖香要经过张楼后边的大河(即后来的东沟河),夏天上大水有时没过腰,只能卸下挑子双手举着香座子涉水送到对岸,来回好几次才能把挑子送过去,再从新整理好挑子挑到黄岗集卖,赶一趟集来回六七十里路,艰辛程度自不必说。

李庄除我家做香外,其他人家也大都做香,就因为李庄做香的多,香做的好,后人在李庄前加了“香店”二字,从此庄名叫香店李庄而名声在外。

在李庄做香多是利用农闲或夜间来劳作,白天和农忙大多时间还是以种地为主。我家搬到李庄后,由做香卖香赚到的钱买地(旧社会土地自由买卖),再从地里收入里省出钱再买地,那时爷爷及父辈是一门心思买地,一直到单县解放实行新土地政策时,我家土地达三十多亩,超出了当时人均土地占有量,划分成分时被定为下中农而位列贫农之下,但仍属贫下中农行列。

父亲帮助爷爷即做香又种地,受爷爷影响和传授,农活也是样样精通。如赶大车(太平车)得套几头牲口,那是扬鞭吆喝一声,大车平稳行走,牲畜步调一致齐头并进,象军人走正步一样。犁地、耙地、打场、扬场等皆技高一筹,其他一般农活更不必说。特别是耩地,那父亲更是好手段,耩一般作物如小麦、大豆、高粱等自不在话下,说每亩耩多少种子,那是差不了半斤八两。特别是耩芝麻、谷子、黍子等小籽粒作物,一般人是做不到的,象芝麻一亩地用种量一斤左右,那楼眼把握不准可能一垄下来就用完了。父亲他就能把芝麻这种相对贵重的种子耩得又匀又省,深浅适中,出苗齐整。听父亲说耩地要晃楼轻匀,脚步均匀,即要调整好楼眼,还要观看细听下种的速度及声音,楼弓卡放也有讲究。所以,一直到实行责任制后,村里好多人家经常请父亲给他们耩地。

父亲做香的手艺也是我们村一流的,做出的香线条均匀,颜色正道,易燃不截火,再加上捆扎包装精致,所以很好销售,广受欢迎。关健是制作不怕出力麻烦,选料好配料全,工序严格。香末、锯末、榆皮面及香料配比靠经验,烫面、和面靠力气和时间,哪个环节也不能简化,和出的面块要劲道适中,劲大了压不出条,劲小了捋不上罗净出断条。我虽没做过香,但从小接触,深知做香挣钱不易,一桌香下来不知得出多少汗水,忙坏一家人(进料、制作、晒香、捆香、封香、卖香等活是全家男女老少都得干)。

解放后,土地归公,实行集体所制,农民挣工分吃饭,单纯靠土地为生,象制做香这被认为带有迷信色彩的营生也逐步被禁止。由于土地盐碱严重,产量低,适种作物单一,主要以地瓜为主。此种情形持续几十年,人们和盐碱地、地瓜结下了不解之缘,治理盐碱及有关地瓜栽种加工的故事今以前两年诗作代叙如下:

红芋(地瓜)

旧时村里地贫瘠,种植模式较单一。

红芋栽培最普遍,形伴四季影不离。

早春育秧晚春栽,夏天管理忙不齐。

秋日收储最繁重,冬时细粉要上集。

红芋芋干红芋面,细粉粉碴人畜依。

若要断了红芋梦,时人大多缺生机。

注:细粉即粉条。

生产队治理盐碱地见闻三章

(一)、起盐碱层

村中土地多盐碱,庄稼歉收冬淋盐。

起除表层聚长堤,条条横卧田相间。

(二)、挖抬田沟

铲除地表屡返碱,挖沟抬田土上翻。

堑壕条条过腰深,聚水漏碱现良田。

(三)、深翻深刨

大寨经验天下传,连片成方整农田。

碱堤除去沟填土,地掘二尺上下翻。

胶泥隔层被挖透,长下通气不返碱。

科学种植始推广,由此遍现丰产园。

家乡红芋加工工序三章

(一)、打红芋(粉碎地瓜)

红芋刨出洗干净,机械粉碎浆渣成。

加工点少排长队,挨上一夜皆常情。

(二)、过箩制粉面(提取淀粉)

浆渣兑水拐搅压,粉面溶出漏瓮中。

大箩过毕二箩过,沉淀挖出布包盛。

灰沙埋上踩成块,漂白晒干粉面成。

优质原料用途广,细粉特产四方名。

注:拐是由一木板,加立柱装撗

把的工具。

大罗为粗箩,二箩为细萝。

灰沙指草木灰和干沙土,

用来吸收水分。

(三)、下细粉(加工粉条)

粉面加矾开水烫,搅拌揉压到亮黄。

大锅烧水至沸腾,面团入瓢漏粉忙。

煮熟捞出捋上杆,冻透晒干家储藏。

热凉荤素皆美味,城乡居民俱赞扬。

注:漏瓢是用葫芦锯为两半打眼

后作为漏粉条的专用工具。

由于诸多原因,再加上大跃进浮夸风及文革的影响,农民的生活长期并没摆脱贫穷。特别是50年代末,老百姓的生活愈加困难,于是就出现了闯关东等种种人口流动现象。

父亲及两个叔叔也是这时走上了去东北下南阳(河南)的谋生之路(四叔落户东北客死他乡,五叔七十年代回到家乡)。父亲到了东北重镇哈尔滨,干起了繁重的建筑活计,吃了很多苦,慢慢学了一手建筑手艺。农村人勤劳能吃苦肯买力气,工资还可以,能往家汇些钱贴补家用。但三年困难后期,出现粮荒,全国人民挨饿,连毛主席都吃不上红烧肉,甚至出现了饿死人的现象。我母亲为了一家活命,曾到城河里捞水草吃,滑入深水险些丧命。父亲眈心一家老少的安危,就从东北回到了家乡。父亲回家后,一家人相依为命,总算平安度过了饥荒。大的方面一是我村许家本家多,生产队干部相对关心社员疾苦,给社员多留了点生存空间;二是我们村人口少地亩多,全村没饿死一人。和我们一路之隔的临村就不幸了,就出现了饿死人的现象。

这期间,父亲还担任了几年生产队仓库保管员并负责耕耙地等使用牲口的技术活。我队仓库设置在村东北角厐家大院的三间西屋里,是队里借用的。说是仓库,其实就是在普通民房的两扇门板上加把小铁锁,并没有特别的加固设置,看着一脚就能把门踢开、一砖头就能把窗棂打烂似的。可在那种困难年代,没有出现过盗窃现象。我曾跟父亲到仓库去过,里面有多个大大小小的粮囤,储存着几种常见粮食(大都是作种子用的)及杂物,而仓库就我父亲一人掌管,平时无人看管,从没见父亲往家带过东西,而厐家人也没落下任何嫌疑,可见当时人的思想之纯朴正直。

父亲保管仓库只是兼职,平常和社员同样出干挣工分,因父亲农活熟练,特别是赶车、耕种能熟练驾驭牲畜,就长时负责使牲口一类的技术活。记得那时耕地,单铧犁套两头牲口,比较好操作,一手持鞭一手扶犁吆喝着口令往前走就行,口令人畜相通,大致是:驾是快走,嘚前行,潲是后退,吁叫停,翘是提蹄,咿里喔外拐弯行,靠撇绳、鞭子发指令。那使用双铧大铁犁及耙地就得套三头强壮牲口,操作难度就大了。当时生产队有一个带三个轮子的双铧犁,足有二百斤重,用它耕地即深又揽的宽,出活效率高,每次得选三头大牲口,驾驭起来非常费劲,特别是到了地头拐弯时,得借牲口的劲巧提犁拐大弯慢行走才行,如拐急了快了就可能别在那里而把犁拉翻。犁过的地得及时耙平,不然地干得快,不利播种出苗。耙地也是用三个牲口,为了增加压力耙深点,一般人要站到耙上,先条着耙,再绕圈耙,两脚用力有讲究,得看地势及牲口力量来移动脚步掌控平衡,是一个较危险的活,没有过硬技术和胆量不敢耙上站。牲口也通人性,得掌握它们的特点,驾驭住它才行。不然它也欺负人的性,要吗不走或磨工,要吗乱跑乱闯,这时手中的撇绳就是指挥捧,牵引与口令外加鞭子配合才能凑效。否则一味挥鞭抽打吼叫,惊着性口会出现意外,伤人毁物跑掉牲口的事都有可能发生,父亲几年来从没发生意外情况。我十岁上学前后,时常跟着父亲下地,有时还坐到驮车上,耕地瓜地跟在后边拾地瓜,有时能拾一粪箕子。耙地能拾好多耙脚,晒干烧锅做饭,那时都是烧柴火做饭,差一把火也做不熟饭,城乡普遍缺少燃料。为此我们村好多人去枣庄拉煤炭贩卖,我十多岁就跟父亲去枣庄拉过煤,要不是生活所迫,谁能舍得让小孩去帮忙拉煤?有先前回忆诗记之:

随父枣庄拉煤咏记

枣庄拉煤路迢迢,地排车前我拉梢。

十天来去近千里,重载返程实难熬。

十多年岁弱少年,身体着实难抵消。

困乏交加空隙睡,车上滚下摔一跤。

父亲心疼流泪下,每每忆起老唸叼。

(注:拉煤是因当时单县城乡缺煤烧,拉到单县到市场出售。

拉梢是指在车一侧用绳拉车。

滚下车指趁吃饭休息爬到车上睡因顺风撑布蓬车省力,父亲自己拉车没叫醒我,车抖动我自一米多高的车上滚下。)

后来高中毕业又单独去枣庄拉两趟煤,那是给生产队拉的,队里给工分及十几块钱的补助。

因我拾地瓜柴火,这也让社员们很羡慕,常有别家的孩子也跟着拾抢。我跟着父亲看的多了,因此对这类农活能说出道道。

三年困难时期过后,随着社会的稳定和生活水平的逐渐改善,到文革时人口增加,盖房的多起来,父亲闯关东学的建筑手艺派上了用场。过去农村盖房是家中甚至是全村大事,一家盖房街坊临居都义务帮忙。父亲当时很受尊重,盖房一般提前找父亲商量,如动工前如何准备建材?动工日期的选择确定,宅基地清理及察看风水等。头年冬季准备停当,来年春暖动工兴建。旧时盖房与现在不同,都是盖土房为主,用土方量很大,人们从村边坑塘往外拉土,自家劳力多的不找人帮工,一拉就是很长时间,储起来几个小土山备用。没劳力的就请人帮忙集中时间拉土,往往一二十人,互相帮忙不用发工钱,但得管饭,虽不吃鸡魚大肉,但也得准备些青菜,煎个腊肉,煮几个咸鸡蛋,蒸上大锅包皮窝头,条件好的还要上两瓶瓜干酒。拉砖瓦亦是如此过程,只是用量少罢了。

父亲虽有建筑手艺,但原来都是在城市工地干活,只是按技术员要求干就行。可在农村盖房什么都得亲自指挥操作,要组织起一个技术团队,和父亲搭班的先后就有丁师傅、黄师傅兄弟俩和我本家三爷爷等。盖房的活称泥水活,是又脏又累,什么垫地基、打夯、打砖碱(地面之上土墙之下垒砖,两边砌好砖中间空里填烂砖碎瓦,视条件高度不等,六七层一二十层的都有,上面铺一层几寸厚的杆草豆秸隔碱)、挑大墙、挑山花子、棚上盖等,一口房子得分好几阶段。因是土墙,挑一茬后得等干得能承受住下茬重量了才挑二茬三茬。说起挑墙是盖房最繁重最量大的活,和泥时土里撒上麦秸浇上水,先赤脚在上面踩踏,然后用抓钩倒,一般得翻倒三遍,直到把泥和到软硬合适,成团不散为止。泥和好后,再一叉一叉地挑,父亲站墙挑墙不惜力,常接过下面传上来的泥块用力举起再叭嗒一声摔到墙上,挑出的墙立胎稳密实,一次能挑一米多高而不歪不倒又好刷墙。所谓刷墙就是用挠子把墙挠齐正,父亲刷好的墙近看一条线,远看立边立棱平整,一点不偷工夫。这样一口房子从春暖到麦收能掤上盖是快的,一般是挑平垛再到麦收后掤上盖。

父亲善于帮人又手艺好,村里村外、十里八村、亲戚朋友皆找上门求盖房。每到春秋季晚上,天一黑我家堂屋经常坐满人,等父亲回家商量盖房事宜。父亲白天在外干活,在盖房主家吃过晚饭摸黑到家,进家就得接待他们,有要求定日子的,有要求想提前的,有要求瓦小瓦多去大工的,调剂不开没法答应就老是央求不走,熬得父亲直打哈哈。那时盖房瓦小瓦还很盛行,但费时费力技术要求高,瓦不好就漏雨。我父亲在几个师傅里瓦的最好,经他手瓦的屋顶十年二十年不用担心漏雨,那瓦垄纵看成行,斜看成线,不喝风不倒水,被广泛称赞。待送走他们已到深夜,第二天还得早起出工,有时步行七八里十几里,还得扛着叉、挠子、尺杆、瓦刀等,六七点就赶到主家,早晨就上班,干个把俩小时才吃早饭,是一天三晌不停,主家一天管三顿饭,也开几个工钱,工钱大半交生产队买工分,这是队里允许的,不然社员是不能随便外出不出工的。

就这样,父亲忙忙碌碌一干就是二十多年,直到快七十岁才在我们兄弟一再要求下停下。我们村周围十里甚至更远处的村庄人家,哪庄都有我父亲经手盖起的房子,很多村民都认识我父亲并能叫出名号。这期间还把手艺传给了哥哥弟弟,又成为他们谋生的手段之一。

父亲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开革开放后,农村实行土地承包制,百姓自由了,在种好地的情况下,农闲时又拾起了老祖宗传下的做香卖香活计,也教会了哥哥弟弟制香手艺。父亲即干农活又做香,还用自行车驮到周边集市去卖,挣的钱花不完就存起来,还真攒了不少,直到去世还留下存款。

父亲心灵手巧又不怕出力受罪,也不甘人后做事要强,一生勤奋支撑起一个家。同时重孝道,守亲情并善持家,爷爷奶奶在世时独居一院,那时吃水还得到井里打水,父亲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打水,一根扁担两个大木桶有百斤重,先给爷爷奶奶送去,再把自家水缸挑满才去干泥瓦活。长年坚持,从不缺爷爷奶奶水吃,这件事我记忆尤新。

说到旧时吃水,中国老百姓有几千年掘井取水的经历,农村改变现状始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曾作诗记述其演变过程,附此:

水井变迁

村中古井屡屡淘,清澈甘洌水面高。

两村百家共享用,手提棍抬扁担挑。

瓦罐木筲换铁桶,压水井现井绳抛。

曾斥不吃一井水,自来水通此言消。

我家是一个大家庭(父亲上有两个姐姐,下有两个弟弟两个妹妹),上上下下、老客少眷、大事小情、礼尚往来,是办不完的事,父亲皆虑事周全处理得当。持别是建房一类的事,多是在父亲操心帮助下完成,因此也赢得了大家的尊重,父亲有啥事招呼一声,都慌着向前。

父亲持家过日子能精打细算,同样的事父亲办与别人办效果不一样,无论穷时富时都过着节俭的日子。家中房屋院子干净卫生,室内整洁清新,家具农具摆放条理,那怕一捆柴草也要放到该放的地方。如铁水桶倒挂在支架上防污染防生锈,铁锨锄头擦的光亮室内保存等。日常穿戴四季整洁,衣服无论新旧都少有水花油污,就是在外干泥水活也不象他人灰头土脸,每天出门时都拾掇得干干净净利利索索。因母亲脚少(曾裹过脚)远行不便,家中吃的用的、赶集上店都是父亲操持,家中很少有缺这少那观象,一般都是父亲提前操持好放家备用,用现在的话叫打提前量。如有一年大年三十还领着我到南李集(现浮龙湖南岸)买回一车地瓜干,为此我前两年写了一首回忆诗来记述,现附此处。

年三十随父去单县南李集买红芋干(地瓜干)

大年三十瓜干籴,储备春用防价提。

路途几十一早到,购买瓜干装车齐。

拉着重车湖底走,父子奋力赶路急。

天黑之前终到家,燃放鞭炮庆除夕。

注:湖底指浮岗水库里面,时

已荒废干枯。

就这样,父亲用辛勤的双手,坚强的脊梁抗起一个家,使我们兄弟姐妹(我上有大姐大哥,下有弟弟妹妹)五个都能健康成长、成家立业。我们家的生活条件还算比较好,很受大家羡慕。

晚年的父亲身患肝癌(瞒着他没明说),我们家人都极力劝说,不让他干体力活,让他安心在家享福,让他戒烟戒酒。可父亲干的是吃百家饭的营生,用了一辈子烟酒,戒掉是很难的事情,可要强的父亲居然能做到烟酒全戒。说起喝酒,在父亲干泥水活时我就劝过他少喝或不喝,因为盖房多是空中架上的活,主家招待一天三顿有酒,活累喝点解泛提神,但也增加了风险。我上高中及师范时,假期也曾跟着父亲当小工,一次就看到父亲坐在屋沿处脚蹬架木打瞌睡,吓得我慌忙爬上架轻轻叫醒父亲。这都是年龄大又起早贪黑劳累过度造成的,从那就劝他别干这行了。父亲喝酒有把握,一辈子没见过他喝醉一次,酒量也不大,总能适可而止,谁说也不喝了,因此没因喝酒而影响干活,也没出过闪失。到九十年代初,在我们大力反对声中,父亲总算放下了他一生中干得最光鲜的职业——泥瓦匠,开始享天伦之乐,我们做后辈的才放下悬着的心,也算尽到了儿女的一点责任。父亲的病发现时即到晚期,医院的陈专家诊治,明确提出手术治疗,专家和多位医生皆不赞成,说年龄大不宜手术,主张保守治疗,老人即少受罪还能延长生命又能保证生活质量。所以,父亲没住院治疗,在家用药静养(多亏听医生的,同时查出的我熟悉的几个朋友家人,因采取了手术类干预手段,都早于我父离世),我时常约熟悉的医生到家诊视,几年里能吃能动,生活自理且能照顾母亲,一切正常人一样,没受大罪。到最后一年特别是最后期,父亲有时出现较剧烈的疼通,他能忍则忍一般不说,不在儿女面前表现痛苦神色。我们心中有数,给父亲备有止痛类药物,教他有限度使用(医生嘱咐),从而减轻病痛。父亲的病总体症状还算稳定,再加上父亲坚强的意志,到离我们而去前半小时,我的同事们去看望他,还留下了最后一次笑容。

父亲的一生是一个最普通百姓的一生,但又有区别于别人之处,多面手的劳动技能,坚强勤奋的秉性,正直忠厚善良而又重亲重义的品格,都是淳朴农民的真实写照。现父亲驾鹤升天虽十一年了,但父亲的形象却耸立在我心中,激励着我生活的勇气,提供了处世做人的法则,使我终生受益。

谨以此文深切缅怀父亲,纪念祖、父辈们为追求生存改变命运而付出的艰辛及奋斗历程。

作于庚子年春夏之交

许富强,教育工作者。热爱教育,热爱文学,热爱旅游。现在单县北辰实验学校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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