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在心灵深处的两棵树

韩冬山东省单县第五中学历史教师好读书,喜文史,更爱写作。

长在心灵深处的两棵树

文/韩冬

离我老家不远的地方并排矗立着两棵已有多年的银杏树,从我记事起就吸引着我的好奇冲击着我的思绪,让我一次次不由自主地去亲近去凝视去和它们进行无声的交流。也正是这一次次让我心灵的震撼,它们也渐渐地扎根于我的记忆深处,成为了我心中一方永恒的风景。

然而,遗憾的是,直到今天我仍不清楚它们的来历。它们为什么会长在这个地方?是我几十年来一直思考的问题。老人口中的言谈都是些传说,文字零星的记载都是些“大概大约”的猜测,没有一个让我信服的确定的答案。也许正是因为这些个不确定,我的思想才有了无限发挥的可能。

我曾多次想象:在一个风轻云淡的日子里,一群飞鸟口中偶然滑落的种子飘落大地时的浪漫;一颗颗小小的种子冲击大地时的震撼;第一枚嫩芽初见第一缕阳光时的惊喜和娇羞。正是这两枚幸运的种子,成就了这一片幸运的土壤,不知道这两颗种子和这片土壤前世是修行了多少个千年才结下的如此的缘。如今的空中已经没有了那时鸟儿的踪影,也没有了那时风儿的痕迹,我知道这两棵树的存在一定是为了一份承诺,为了一份坚守,为了一段岁月的见证,让后人凭吊和追思。

但是,我更多的态度还是偏向它们应该是某位先辈人的有意栽植。因为历史上就有很多因植树铭志而流芳千古的人,比如陶渊明种柳、林和靖种梅、唐伯虎种桃、苏东坡栽竹,所以我就愿望这位先辈也应该是这样的追求。但是写下“结庐在人境,心远地自偏”的五柳先生陶渊明种柳为的是一分心静;写下“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的梅妻鹤子的林和靖种梅为的是一份超脱;写下“桃花仙人种桃树,摘得桃花换酒钱”的唐伯虎种桃为的是一种潇洒;写下”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的苏东坡栽竹为的是一个情操。那么这位先辈选银杏栽下为的是一份什么?再有这位先辈的初衷又会是怎样的一个冲动,是经历了些许辗转反侧的不眠之夜的最后的定夺的有意,还是随意的信手拈起的无心?

若是无心的随意,那就要感谢造化的神奇和这两棵树的生命的顽强。如是有意的抉择,那就该大大折服于先辈人的智慧了。

你看,银杏与之桃李,它没有桃李花开时的招蝶惹蜂的奢华,没有桃李硕果累累之后下自成蹊的热闹,那它就没有无可奈何花落去的惆怅,也就没有门前冷落鞍马稀的失望,也就更没有一旦不能为人所愿便弃之为柴的悲哀。它的每一次花开都如“月明正在梨花上”的曼妙,它的每一次花落也都一如“坠絮飞无影”那样的轻盈,一切都是那么的静默那么的惬意又是那么的自然而然。

银杏与之杨柳,它没有”会得离人无限意,千丝万絮惹春风“的缠绵,那它也就没有晓风残月下酒醒后的伤感;它没有绕指柔的婉转枝条,那它就唱不出“是西出阳关无故人”的牵挂和不舍-------它的每一根刚直枝桠上的大写着的都是”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的自信和从容。

低调不缺品位,平淡不失内涵,从众不乏高雅,这些正是银杏树的品质,也一定是先辈人选择银杏栽下的理由。 也正是因了银杏的这种平淡低调,才不会为人的贪婪而受戕害,也正因了它的刚直坚韧才不会为人恣意斫伐而遭夭折,所以它们才能够拥有了自己的一方天地,才能够拥有了这多年的长久。如此看来,这位栽树先辈如果不是一位饱学博识的先贤圣哲也一定是个悟透人生真味的处世高人。

当然,年,在浩渺的宇宙之间只是一个瞬间,在历史长河之中也只是一个段落。但是,年间的日月轮回风云变幻人世沧桑,谁有它们阅历的丰富、目睹的真切、理解的透彻?它们一定会听到路人讲过一棵普通的松树,因为秦始皇的偶遇而有了五大夫的身份和地位;一定听说过孔庙里一棵普通的桧树,因为是孔子的手植而带有了儒家的尊贵和灵气;一定听到过山西洪洞的一棵大槐树,因为离乡背井之人共同思念的牵绊成了一种标志和象征;它们也一定听到过北京煤山(景山)一棵歪脖树,因悬挂过崇祯皇帝自缢的绒绳而让人流连忘返。我无从知道它们听到这些消息后当时的想法,但是我猜测,它们的脚下也可能停下过帝王将相,也可能站下过才子佳人,也可能藏下过乱臣贼子,也可能坐下过贩夫走卒,也可能躺下过黄粱一梦的痴人,也可能蹲下过守株待兔的蠢人。那么为什么这两棵树没有彪炳史册的传奇,没有惊天动地的故事?平凡的如同世世代代生存这块土地上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栖的人们,也平静得如同这些人们眼中的流云。难道是这两棵树对过往的一切不值得提起、不愿提起、不能提起抑或不敢提起?才把谜底紧紧地裹在自己坚钢似铁的身体中的一层层年轮之间,深深地埋在脚下一根根纵横交错的根须之间,高高地挂在无限张力的一杆杆丫杈之间,轻轻地洒在每一片片随风飘零的落叶之间,让在意它们人去读去想去猜。

有位艺术家说过:一个人要想成为名人需要满足三个条件之一:一是有名人提携,一是自身要有价值,一是要活得长久。如果把这句话用到评价一棵树也说得过去,一棵树要想出名也需要满足三个条件之一:一类名人提携,如五大夫松、孔子手植桧,是因了名人有了骄人的身份;一类自身要有价值,如金丝楠、黄花梨,是因为自身材质有了昂贵的身价;一类要活得长久,如大漠胡杨,是因为一千年不死,一千年死而不倒,一千年倒而不腐活得长久从而成了神圣。

而我眼前的这两棵将近千年的树,从诞生起就选择了静默选择了平淡,它们一定是认为一生有如此静好的岁月,也是一种幸福。我坚信:总有一天会因为它们坚守的这一份淡泊宁静而成为树中新的传奇。




转载请注明:http://www.180woai.com/qfhqj/4146.html


冀ICP备2021022604号-10

当前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