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白癜风治疗哪家医院好 http://pf.39.net/bdfyy/xwdt/父亲的零食作者/郭娟我把小城的几个超市转了个遍,却在琳琅满目的零食专柜前犯了愁。最近几年,父亲越来越挑食,口味变化很大,给他买回来的平时爱吃的零食总不合他的心意。我纠结着征求售货员的意见,她给我介绍了半天,也没能提出可行性建议,不过,售货员的殷勤让我平添了几分耐心,是可以找到适合老爷子口味的零食的。母亲去世后,父亲变成了“候鸟”。由于父亲二十几年的慢性支气炎,怯冷,一入严冬,我便把他接到鹤壁。母亲生前,虽目不识丁,却有一手好厨艺,经她调制的普通饭菜,味道特别,我们都爱吃。父亲的胃也是如此被一种亲情和爱的味道牢牢拴住了,但给我们姐弟出了一个难题,做出的饭菜怎么也不甚合父亲胃口,又怕他肚子受委屈,于是每上街便留心捎些零食回来,聊作弥补,父亲往往会幽幽叹息道:“东西既贵又不好吃,还是咱家集市上的好呀,便宜可口。”我歉疚地望着那一堆零食和父亲的华发,居然手足无措起来,厨房里母亲的身影早已不在了。我前面还有两个哥哥和两个姐姐,过早夭折,而我作为七个月的早产儿,竟然奇迹般地存活下来,中年得女的父亲对我自然宠爱有加。父亲性格暴躁而执拗,我的性格偏激又任性,伴随着我的成长,难免要发生战争,每每都是父亲一方偃旗息鼓,我方大获全胜而告终。作为胜利方,我并不觉得解气,还得用“绝食”的方法怄上几天。每当这时,母亲便紧张起来,百般柔顺,万般解劝。父亲则一言不发,兀自出门,到集市上买回大包小包的瓜果和零食,往我面前一扔,算是妥协的条件。日迁月移,我的任性和坏脾气在父母和其他亲属的包容下疯长,并不利于未来在社会上立足,四处奔波,接连碰壁,在所难免。为了让我拥有一个好点的学习环境,四年级时,父亲带我到他工作的乡镇读书。那时,父亲在乡中学上班,我在离乡中学不远处的小学。因为靠近集市,父亲便经常带我逛街买零食吃,而且,父亲还给我足够的零花钱。我的零食和零花钱是不会独享的,总是会拿来分给身边的小朋友们,童年少年的天空干净得像面镜子。说起父亲,他十五岁远走兰州从戎,参加过援越战争,当了八年的志愿兵,光荣专业后回到一个乡镇中学,参加了工作。当时,国家有一个政策,由于他们这一批老兵对国家做出过贡献,够三十年的工龄,就可以提前退休,并安排自己的一个孩子接班。年,我上初一,父亲退休,我们姐弟仨都不到上班的年龄,弟弟学习好,并不打算上这个班,于是档案上就填上了我的名字,我成了大家羡慕的对象,说我是个有福气的孩子,我着实骄傲了一回。直到现在,我都非常感恩上帝对我的眷顾,尽管后来我放弃了这份工作,以便照顾学习成绩不好的妹妹。妹妹顶替我顺利参加了工作,父亲回到了家里。突然无事可做,他的心似乎没了着落,情绪开始变得沉闷,常常会无缘无故地跟母亲和叔叔们争吵,大发雷霆。从那时起,曾对父亲感觉非常亲近的我,渐渐与他有了隔阂。我凡事追求完美,在处理问题的过程中,不断与之出现分歧,父亲的高大形象开始在我眼前变得模糊,不再听取他的意见。那种军人的威仪和过往的诸多美好在一片自私的天空下,风雨飘摇,而父亲的疼爱和关心依然在迎风招展,我却视而不见。尽管如此,父亲仍坚持在星期天,提前给我买来好吃的零食,等我回家。我的考学路,曲折坎坷,年才被郑州牧专录取。临近入学,心中异样,一股情丝,对家乡、对父母和亲朋的诸多不舍,瞬间升腾。那些天,父亲总是变着花样给我买好吃的。离家的前一天,父亲拎起提包,推着自行车去赶集,战壕一样弯曲的皱纹仿佛一夜之间被填平了,不知道是在跟邻居搭讪,还是在自言自语:“今天去集上给小娟买点啥吃的呢?”中午,赶集回来的父亲进了家门,手里却举着两串红彤彤的糖葫芦,在我的眼前摇晃着,如同摇落的童年又扑面而来,我的泪花在阳光下闪烁了几下。如果不上学,在农村,我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但在父亲的眼里,我永远都是那个扎着羊角辫,与他斗嘴、怄气的小孩子!多年来,那两串糖葫芦时不时会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像烛火燃亮我眼前灰暗的天空。心底第一次有了歉疚,父亲的高大形象开始清晰可辨。父亲到火车站送我,话语不多,拥挤的人群几乎淹没了他紧张扶着行囊的双手,行囊里塞满了零食。火车慢慢启动时,父亲跟着火车疾步走了很远,他努力抬起头,一定是在从车窗里寻找我的影子。右手夹着一只支燃了半截的烟,左手挥动着,身体在有点肥硕的衣服里上下晃动着。我的眼泪隔着车窗,汹涌而出,父亲心里是明白的,女儿正毫无思想准备地奔向另一个未知的世界。作为省城,郑州是繁华的,那里的零食和小吃更是目不暇接,而我慢慢戒掉了吃零食的习惯。我和弟弟上学的花销很大,本来不算富裕的家境已经每况愈下,此时的我也懂得了父母的不易,慢慢学会了节俭和自律。但每当放假回家时,心里总掂量着用省下的生活费到街上或学校甜食店里买些好吃的零食之类给父母带回去,虽比不上父亲的糖葫芦那般充满童趣,自己尚处于感性认识阶段,已经有了乌鸦反哺的心态。一个明亮的起点,出现在眼前。毕业后,我们姐弟的工作又成了一个难题。几经周折,我被安排在一个小城的畜牧局,半年后才能上班。考虑到我们姐弟俩上学、找工作,其间又发生了许多事情,让这个家庭负债累累,我是等不下去的,必须利用这几个月的时间去郑州找份工作,尽快帮父母移走压在身上的大山,乃当务之急。到了郑州,奔忙了半个月,总算找到工作安定下来,才给家里写了第一封信。其实我并没有完全体谅到父母的感受,后来听邻居说,那段时间父亲的焦虑和不安无处排泄,在深秋冰冷的夜里,经常蹲在我家门口的水塘边,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夜色如水,孤寂无边。现在想来,我的执拗和一意孤行反而给父母带来了压力。内心深处再次深感歉疚。在郑州打工的日子里,我努力工作,拼命挣钱,想从经济上给父母一点安慰,事情却适得其反。我为了一份自以为美好的感情,把回畜牧局上班的时间一拖再拖,错过了上班的绝佳时机,最终迫使我停薪留职,另谋出路。这对于我只是遗憾,但对于父母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结婚、生子、创业……,光阴如白驹过隙,转眼人到中年。父母在老,我也在老。由于离家远,工作、事务繁忙,我一年回不了几次家,每每回家时,我就会寻找些当地的特产和零食给父母带回去,不知能否还会挽回那两串糖葫芦闪进家门口时的喜悦?如今,母亲已离我而去,父亲年过七旬,羸弱得再也没有力量为我去集市上挑选零食吃,成了一个需要呵护和照顾的孩子。我想起龙应台的《目送》: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告诉你:不必追!是的,他们是追不上的,唯希望我们和我们的孩子不要徘徊在追赶者的大军里,一如他们的父辈。阳光好些,父亲说要出来走走,我陪着他走近小区外一家小小的便利店,父亲看看货架上的零食,再看看我,使劲摇摇头,呼吸有些急促。我悄悄从他身后的货架上取下几袋包装精致的甜品,与挑选好的几样日用品一起放在手推车里,走向收银台前的过道,掏出手机来。都腊月十几了,还没有看到雪花飘下来,今年是个暖冬。郭娟:笔名旭日东升,山东单县人,定居鹤壁,清静简单一女子,喜欢诗词文字,交友旅行,尤爱收藏玉石,偶遇太阳雨文学,激起我埋藏心底多年的文学梦,身前身后多少事,皆倾注于笔端,还世界一份美好,丰富内心,充实生活。